“站住!”
许玲芳心中又涌出一丝希望,她站住了。回过头去,她眼里露出恐慌。钟锐正一步步向她走来,满脸凶色。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许玲芳向后倒退着。
钟锐走近她,直逼着她的脸道:“如果你敢那么做,我……”他一把揪住许玲芳的衣领,另一只拳头不由紧紧地攥起。
许玲芳脸都白了,尖叫道:“你、你、你是男的!”她在提醒对方好男不跟女斗。
钟锐一手拉开门一手把许玲芳搡了出去:“给我滚!”
许玲芳走了。钟锐在椅子上颓然坐下。谭马过来叫他,他摆摆手让他先出去,他需要时间把发生的事情理一理……他得马上跟与这事有关的另外两个人联系,要赶在许玲芳之前。王纯好办,给她打个电话就成,晓雪呢?
一桌子菜几乎没怎么动,钟锐就招呼小姐结账,何涛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。结完账,两人起身,都不再说什么,一齐向外走去。走到门外,分手前握手时,钟锐说:“拜托了。”
“放心,我现在就去。”
“……等她下班吧,去家里谈,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。”何涛点点头,走了。他没走几步,钟锐又叫住了他:“叫上晓冰!”
何涛站住,停了几秒钟,回过头来说:“要是我,就愿意由你亲口告诉我。”
钟锐沉默许久,然后说:“你说得对!”
钟锐决定去晓雪单位。他不能去家里,家的环境,还有儿子,会使他难以开口谈这件事的。
资料室里,周艳和晓雪刚吃完各自的午饭,晓雪正从壶里倒开水到饭盒里,周艳从包里拿出一包脏衣服,又从立柜下面拉出盆和洗衣粉,对晓雪说:“我去水房洗衣服了。”她总是把衣服带到单位来洗。晓雪点点头,用筷子拨着汤上面的油花。周艳边走边自我解嘲:“也是没办法。水电费蹭蹭地长,我们孤儿寡母的……”声音随着她消失了,偌大的屋里只剩下晓雪一个人,周围静静的。晓雪拿筷子的手停住了,整个人静静地止住了。她怔怔地看着什么,但是目无定处。
钟锐早到了,看着周艳离开后才往资料室走。轻轻地推开门,他一眼看到了坐在阳光的微尘中发怔的晓雪,心又沉了沉。
“晓雪……”他尽量轻地叫了一声。这轻轻的一叫还是把晓雪吓着了。她一看是他,竟紧张地站了起来。钟锐避开晓雪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坐。”他说。
晓雪坐下了,腰板挺得很直,像是随时准备着起立。她的样子令钟锐难过。钟锐隔着一把椅子,也坐下了。
“你们下午几点上班?”
“什么?”
“下午几点上班。”
“噢,一点半。”
又没话了。钟锐站起身,在紧挨着晓雪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了,晓雪竟吓得身子向后仰了仰。
“晓雪,我来……我想……我们该谈一谈了。”晓雪嘴唇紧紧地闭着。钟锐只得硬着头皮独白: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对不起你。”晓雪笔挺地僵直着,似乎呼吸都没有了。钟锐不忍看她,低下了头:“事到如今,说什么都没有用,只能请你原谅。”
晓雪突然急急地道:“我原谅!”
钟锐脱口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见晓雪看着他,他说:“我是说,我的意思是说,你觉着,咱们俩这样下去,好不好……”
“我原谅你钟锐!”她声音里含着乞求。钟锐难过地摇了摇头。晓雪绝望地:“那你要我怎么样?”
钟锐嘴唇动了动,几乎无声地:“……分手吧。”
此话一出,二人同时震惊了。
“……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
空气凝固了,不知又过了多久,晓雪突然爆发了:“不!说!为什么!”
“还用得着说吧?”
“你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来的理由!”
“就算是这样吧。”
“那我不同意。”
“你可以不同意。”
两人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起来。门外,端着湿衣服正要推门而入的周艳停住了脚步,侧着耳朵倾听。
屋里,晓雪怒火万丈,猛的当胸抓住钟锐的衣服:“我不同意你就别想!当初你死气白赖追我,想要就要想扔就扔,那么容易?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牺牲了我的全部包括专业。结婚六七年了,你从来不知道咱家的面放哪里油放哪里,你的衬衣袜子放在哪里!钟锐,我的时间我的青春我的专业不能白白牺牲,我是为了你,你就是我生活的希望和寄托!你以为轻飘飘地说上一句‘我对你没感情了’就能把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?这只是你们男人的逻辑强盗的逻辑!我不会放你的钟锐,因为,谁也不会放弃他生活的寄托和希望!……”
周艳惊讶得嘴巴都张开了。她没有想到!
屋里,钟锐试图拉开晓雪抓住他衣服的手,无奈晓雪抓得很紧。他用了些力气甩开了晓雪,晓雪没站稳,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。她站了起来,一步步走过去:“动手了?没有用,我就是不放你,死也不放你。”她扬手一个耳光打在了钟锐的脸上,“听到了没有?我、不、放、你!”
打起来了!竟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动手了,还反了他了!一对一不成,二对一没有问题,何况还有个天时地利与人和!周艳热血沸腾地破门而入,嘴里高声嚷着: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?”
钟锐看她一眼,走了。
晓雪一屁股坐在椅子里。
“怎么回事?……是不是他,又有新人儿了?”周艳关切地问。
晓雪摇摇头,她不想说。周艳却认为是否定的意思,她叹口气,开导晓雪:“甭听他的,他那是蒙人!男人我太知道了……”
晓雪无知觉般。
(八十四)